我在每一个学校所交的闺蜜都不多,一两个而已。小学时的闺蜜只有一个,叫孙慧,她们家是吃商品粮的,她妈妈在临村的公社合作社工作,有点像政府办的超市,卖日杂和化肥农药。每天我们约好时间,在我们村的马路口集合一起去学校,回家时一起回家,到我们村马路口分手。她有时会到我们家去,有时周末我也会去合作社找她玩。因为她去我们家比较勤,有帮男孩觉得她看上我四哥了,所以一看见她就开始齐声嚷嚷“老忠!老忠!”我都没敢告诉她那是在叫她,因为我觉得很无聊,不理他们就罢了,如果告诉她了,我连朋友可能都没有了,比较自私了点哈。
小时候很好玩,女生经常一点小事就相互不搭腔了,需要人撮合,把两个人的手拉在一起,就表示前事揭过,恢复友谊。我好像跟别的女生发生过这种事,但从没跟她闹过别扭。
唯一让我遗憾的是当时我二哥学了碳画素描,她就想让我二哥把自己一张照片放大成画。可惜不是大明星入不了我二哥的法眼,他就没画,让我许下的诺言成空。自此以后凡是决定权不在自己手中的,我很少给予100%的承诺,只能告诉别人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我初中的闺蜜叫杜久芳。她也是个很有故事的人。作为家里的老大,她很清楚自己需要干什么,这一点跟我很像。我们俩在学校都属于老老实实埋头学习的人,唯一做过的疯狂事就是喜欢上姬老师的字,让他在我们每科的作业本上替我们写名字。
初中是一个很说不清的年纪,刚刚青春期,对青春期的变化缺乏真正的引导,大家都懵懵懂懂的。从初二开始,学校开始严防早恋,男女生差着坐,画三八线,开始男女生不对话,老师经常从窗口和门缝偷看,堵截一切可能。可怜曾经坐在我后边的一个男生,就因为我向他借了一块橡皮,被老师从后窗看到,当天就被调到斜对角的位置了。罪过罪过,受惩罚的应该是我。当时真想向老师们吼一嗓子:俺绝对没有早恋的愿望!
所以当我上高中时,觉得自由的空气真好,老师根本没有说要防止早恋。反而男女生交往起来很随意。再说哪有就说一句话就是早恋的?哪能那样防?而且暗恋都不用说话的,防得住么?也是这种自由的空气让自己交了几个男性朋友,友谊也一直保存到现在,难得呀。这次回国再次见到我心目中的模范哥哥同学,二十年没见,更加沉稳,更有领头大哥的气势了。哎,咋觉得自己还停留在小女生的状态,是不是该把自己也扔进滚滚红尘中提炼一下?
不过上了高中,除了维持和久芳的友谊外,并没有交到一见倾心,肝胆相照,无所不谈的闺蜜。高中的女生小心思开始多起来,也开始爱八卦,要不说小学和初中女生都比男生学习好,高中就反过来,真是有一定的道理。高中的女同学们爱八卦谁对谁有意思,谁和谁偷偷约会,真的是很没意思。我极不愿参与这样的讨论,谁跟谁好干卿何事?我更愿意跟同学讨论一下题怎么解,作业怎么做,所以平时大部分时间呆在教室,回宿舍就是睡觉,因为和久芳不在同一个班,也不在同一个寝室,慢慢地也也没了促膝谈心的对象。
也曾有人说谁谁谁对你有意思啊,俺都一笑了之,这样来几次就没人爱说了。前一阵子,几个女生起哄,说安琪班上有个男生喜欢她,她自己也觉得那个男生对自己挺好的,还问我是不是他很喜欢我啊。我就问她,他对班上别的女生怎么样?她自己也承认都挺好,自己并没得到特殊照顾。那不就得了,下一次再有人起哄,就理直气壮反驳回去,慢慢就不会有人说了,如果觉得一个男生对自己好,就非得是男朋友,那岂不是今天一个,明天碰到对自己更好的,再换一个?男朋友只能有一个,男性朋友可以有很多,对待朋友要不计性别。果不其然,现在孩子们到家来玩,不听她们说起那个男生的名字了。
我有的时候觉得高中时大部分人都还分不清喜欢和爱恋的区别,喜欢有很多种,不一定喜欢一个人就是爱上了这个人。而且将来未定,自己都未定型,何谈关乎自己一辈子幸福的恋爱?如果不是以婚姻为目的的恋爱,俺也不愿尝试。总觉得所有的第一次要是都能留给自己的Mr.Right是最理想的状态。我自己觉得我跟别人不能比,我的理想是考上一个好大学,将来才能离家千万里,别人如果没有考上外地的大学,还可以在本省或本地上一个,我是绝对不能接受的,要不然觉得三年高中也白读了,还不如初中就考中专呢,还能给父母省很多学费,生活费。所以我不能允许自己高中就谈恋爱,连我的好友都开始谈恋爱,让我觉得自己和同学们真是不再属于同一个世界,目标不同,认知不同,行事不同,身处同龄人中,我越来越像一个孤独的旅行者。
我一般遇事都很淡定,但也有那么一次举止有些失措。高三的时候,我们班教室失窃了一次,好多同学的英文课本被盗,也包括我的,老师也没办法补救。有一天晚上正在上晚自习,一位退学的同学出现在教室门口冲我招手,他竟然把他的英文课本给我送来了,当时把我激动的手足无措,估计如果是在美国长大的,我就会扑上去给他一个大hug,外加一个大kiss,太雪中送炭了!但俺是一中国小姑娘,要矜持,我都不记得道谢了没有,接过书浑浑噩噩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后来知道他还在家自学,更是觉得真是欠了一份大人情,决心不管以后怎样,总要念着他的这份赠书情。
我的好友本来学习很好,可惜高考失利,去了一所一般大学,后来和自己的男友也因异地而分手,令我为她感到痛惜。
我上了大学后我妈妈特别想用一个本地男友拴住我一颗奔腾向外的心—如果跟本地人结婚,将来总是要回来探亲的不是?她不仅不反对我谈恋爱,更对去我们家的男同学们,对以丈母娘看准女婿的审视眼光,有时让我很无语—我能有几个男性朋友不?我二哥三哥训斥我:一个女孩子,别在外面拈花惹草!瞧瞧,来看你的几乎全是男生!我妈很喜欢模范哥哥同学,觉得他文雅大气。还好同学有一次去我家时带上了自己的女友,高挑漂亮的一大美人,我跟老妈说,瞧,这样的才配得上!不过她总不住唠叨,千万别找大城市的,人家会瞧不起你,也别找远处的,要不然探一次亲多难。要是那时谁对我有意,又知道我妈的小心思的话,跟我妈来个内外勾结,我这座堡垒当时是很容易被攻破的。不过最后还是让我妈如了意,真找了个老乡,我爸爸也更得意,不仅有个清华女儿,还得了个清华女婿。